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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琉璃木,月華人

香魂樓被封,漫夭很輕易地帶走了沉魚,而離王將於三日後親臨攏月茶園的消息不脛而走,這幾日,天水湖熱鬧非凡,漫夭倒是樂得省事,連宣傳都不用做。試想,有多少人想一睹這位最受皇帝寵愛的皇子真容,又有多少皇親貴族子弟想趁機與這位尊貴不凡的王爺拉近關係,可想而知。
 
三日後,西城天水湖岸,人山人海,將攏月茶園圍了個水洩不通,京城府尹得知此事,連忙安排百餘衙衛來維護治安,以保離王殿下安全。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照在湖面如鏡。吳世勳與九皇子到來之時,攏月茶園剛剛開門,宣布每日只接待二十位客人。人群開始喧嘩,有企圖鬧事之人,被官府壓下。吳世勳在眾人的跪拜聲中踏入了攏月茶園的大門。
 
狹長的通道內只懸有一盞暗燈,光線昏黑,通道頂部低矮,走在其中有一種極強的壓抑感,彷彿看不到光明一般。
 
九皇子皺眉,道:“聽說建造這家茶園動用了京城附近所有的建築裝飾隊,我還以為有多了不得,原來還不如大街上一家普通的茶樓,至少那些茶樓不會一進門就這麼昏暗……”他的話沒說話,在兩人走到通道盡頭一轉彎時,他的聲音消失在喉嚨深處。不由瞪大眼睛,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奇異景象。
 
那是一個封了頂的寬敞園子,園中柳樹含煙,修剪成傘狀,圍繞著一樹盛開的櫻花,碧綠從中的一抹紅,遠遠望去,格外惹眼。一條清澈的碧水渠,在如煙柳樹下穿梭環繞,水面漂浮著一盞盞精緻半透明的蓮花燈,清風吹拂,蓮燈隨風漂流,一層層淺淺的水波蕩漾開來。
 
琉璃盞高懸於空,流光溢彩反映著波面,水紋倒映而出,流瀉在銀光鏡面的塔型園頂之上,以不同的角度折射在整個園子之中,一時間,滿園的銀光波紋,彷彿天河銀水倒流,說不出的美輪美奐,竟如同仙境一般。
 
九皇子用折扇拍著手心,驚嘆道:“妙!真是妙啊!想不到那樣昏暗的通道過後,會是這等奇景。”
 
吳世勳頓住腳步,道:“這正是設計者的心思巧妙之處。”
 
以狹窄黑暗的空間,沉澱對外界的感知,再反襯這銀水園,可以帶來更強烈的視覺衝擊。吳世勳閉上眼睛,抬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隨著空氣流入肺腑,令人神清氣爽。他抬步拾階而上,踏著潔白的地磚夾雜著細碎的石子路,感覺心情舒暢。漫夭親自迎了上來,略略施了一禮,道:“歡迎二位殿下大駕光臨,裡邊請!”
 
吳世勳點了點頭,二人被她引到櫻花樹下的琉璃桌旁落了座。九皇子迫不及待問道:“聽說這園子是你親自設計的?”
 
漫夭微笑道:“是的,九皇子殿下。”
 
九皇子目光璨亮,讚道:“真的很美。”他對美的人或事物,從來不會吝嗇於讚美。
 
漫夭由衷道:“多謝九皇子殿下稱讚!”這是她第一個得到實踐的設計,能獲得肯定和讚美,她自然是高興的。
 
九皇子又道:“和你的人一樣美。”
 
漫夭微愣,直覺地看了眼吳世勳,在這個神仙與妖孽並存的男子麵前,無論男子還是女子,又有誰能當得起“美”這個字?她淡淡地笑了,微微彎腰,伸手在琉璃桌下撥動一個按鈕,只聽輕微的咔嚓聲響,園頂一塊銀光鏡向一旁挪去,露出圓形的孔,正對著的空中明月般大小,逐漸擴張延伸下來。
 
月華如水,瞬時傾瀉而下,將琉璃桌及桌邊三人籠罩其中,給人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似是——今夜月,為其明。
 
吳世勳微微一愣,望著眼前沐浴在月光下的白衣男子,只見他嘴角微翹,笑意清淺,明澈的瞳眸閃爍著耀目的光華,他恍然覺得這如水的月光以及滿園的銀波都在此人面前黯然失色。
 
九皇子拍手笑道:“妙極!怪不得叫做攏月茶園,且要等到晚上開業,真不錯!你可真是個妙人兒,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漫夭正待答話,卻聽他“啊”了一聲,又道:“我想想,這滿園子的琉璃、水、月……就叫你璃月,璃月……七哥,你說這個名字,是不是很適合他?”
 
吳世勳難得一笑,望著她的目光有點點華光閃耀,聲音清雅如天籟,道:“恩,琉璃目,月華人,女子當如是!”
 
漫夭一怔,琉璃目,月華人,吳世勳說的是她嗎?可……女子當如是?她抬手摸了把自己的假喉結,做得很逼真,應該不會被認出來吧?她淺淺一笑道:“離王殿下說笑了。”
 
吳世勳勾唇,似笑非笑,不再看她。空氣中有薄霧繚繞,縹緲如煙,園子的中央有一個圓形的高台,輕紗垂掛,在微風中輕搖擺動,蕩起一道道柔美的弧。紗簾中央,女子指尖撥動,一串串優美的音符流瀉,如水波蕩漾,在靜謐的園子上空緩緩滌蕩開來。
 
漫夭拿來一份精緻的茶單,宗政無憂看了兩眼,淡淡道:“就只有這些?”
 
漫夭一愣,說道:“殿下,天下人喝的茶品,幾乎都在這裡了,難道就沒有一種是殿下合意的?”
 
吳世勳抬眼看她,道:“若是個茶樓就能喝到的,本王又何必要來你這攏月茶園?”
 
漫夭不惱,反而笑道:“那倒未必,品茶品茶,品得不只是茶本身,還有沏茶的過程、品茶的環境以及飲茶時的心情。在下讓殿下準備的心情,不知殿下可帶來了?”
 
自然平和的心境方能品出茶中之道,宗政無憂習慣性地瞇起鳳眸看她,緩緩道:“本王要的是外面沒有的,獨一無二。”
 
漫夭想了想,半猶豫道:“有倒是有,就怕殿下初次飲用……會不習慣。”
 
吳世勳眸光一亮,立刻道:“呈上來。”
 
漫夭遞上一份花茶以及奶茶的茶單,這個世界的民風還算開放,許多大戶人家的夫人及小姐出門在外飲茶歇息也是常有的,所以她想嘗試著推行看看,沒想到開門第一天就派上了用場。
 
吳世勳翻看著茶單,比之前仔細許多,過了半響,他抬頭問道:“還有其他的嗎?倘若沒有,那這些……各來一份。”
 
漫夭愣住,那單子上少說也有好幾十種茶!看吳世勳面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眼神卻很認真,絕不像是在開玩笑。可依照這樣的點法,似乎不是為喝茶而喝茶,更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11.誰教誰下棋
 
幾十杯不同顏色的花茶和奶茶擺滿了桌面,吳世勳專挑顏色深的品嚐,每一種只啜一小口便放下了。漫夭看著他邪美的眸子一點一點的暗淡了光華,很快便被掩蓋在如扇般濃密的墨睫之下,最後,他揮了揮手,輕輕道:“都撤了吧。 ”
 
九皇子連忙攔著道:“七哥,我還沒嘗呢。這五顏六色的,看著挺美……聞著也挺香。”說著端起一杯吳世勳沒有嚐過的透著碧色的水果奶茶淺嚐一口,酸酸甜甜的香滑感,他舔了舔唇角,點頭道:“還不錯,如果昭雲在這兒,肯定會喜歡。”
 
話音剛落,便聽見門口傳來一聲嬌喚:“世勳哥哥,世勳哥哥——”一個十六七歲長得十分精緻的女孩,雙眼晶亮,微提著裙擺快步跑了過來。
 
九皇子哈哈笑道:“說曹操,曹操到。七哥,你要不要躲一躲?”
 
漫夭不禁笑道:“天底下竟然還會有能夠讓離王殿下想要躲開的人?”
 
吳世勳嘴角一抽,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九皇子的身子往她面前微微傾斜,故作神秘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昭雲一到,便興奮地往吳世勳身邊挨去,沒能靠近,面前就橫出一隻手臂,她抬頭一看,又是木頭人冷炎!不由委屈道:“世勳哥哥——你來這麼美的地方,怎麼不帶上雲兒啊?”
 
吳世勳看也沒看她一眼,漠聲道:“你還是三歲的孩子嗎?”
 
昭雲噘嘴道:“無憂哥哥,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咦?這些杯子裡裝得是什麼?沒見過啊。”
 
九皇子笑道:“這些是七哥點的茶,很好喝哦,七哥都有嚐過。”
 
“真的嗎,世勳哥哥?我也要嚐嚐。”昭雲伸手便端起一杯紫色的奶茶,正巧是吳世勳嚐過的,但那茶杯還未遞到唇邊,只覺一股強大的勁力襲來,“咣當”一聲,她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漫夭一驚,九皇子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吳世勳這樣的人,怎可能讓一個女子碰他喝過的東西,更何況是人都可以看出這個女子對他的心思。她連忙對身後的小侍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上前將滿桌的杯子撤個乾淨,再將地上的殘片收拾了。
 
昭雲一雙手緊攥衣角,淚眼漣漣,愣愣地望著面無表情的宗政無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吳世勳冷冷道:“你想現在就回國公府?”
 
昭雲一聽,眼中的淚水都嚇得收了回去,急急擺手道:“不想不想……世勳哥哥,我才剛出來,我不打擾你就是了,我就在這裡待會兒,這兒真漂亮……”她抬頭四顧,便看到了站在她身旁不遠的漫夭,頓覺眼前一亮,驚叫道:“啊!你是誰啊?怎麼跟世勳哥哥一樣,長得這麼好看?”
 
九皇子笑著說:“他是璃月,這家茶園的老闆,這個園子是他親自設計的哦!”
 
昭雲雙眼一亮,直勾勾地看著她,脆聲說道:“真的嗎?璃月公子,你好厲害!對了,剛才我世勳哥哥喝的是什麼茶啊?我也想喝。”
 
這個女孩很聰明,她為了留在吳世勳的視線內,懂得轉移目標,只可惜,吳世勳從始至終都沒看她一眼。漫夭讓人準備了幾種水果奶茶,昭雲嚐了之後,連連叫道:“好喝好喝。你讓人多準備一些,我要帶回去讓別人也嚐嚐。”
 
就這樣,因為這位郡主對吳世勳的愛戀,令本不易推行起來的水果奶茶在這個陌生的年代從貴族之中開始興起,竟風靡一時。而“璃月公子”這個名字也在第二日傳遍了整個京城,上至皇親貴族,下至官員財主,凡是有錢有勢有地位的人,在建造家園府第之時,無不以求得“璃月公子”一紙設計圖為榮。
 
吳世勳成了攏月茶園的常客,往後的半個月他多半都是一個人來,要一壺極品西湖龍井,靜靜地坐到很晚。
 
漫夭坐在離他不遠處的琉璃桌旁,見他一身白衣披著冷月光華,看起來竟然那樣孤單。她不知不覺就起身朝他走了過去,吳世勳抬眼看她,她這才驚得回神,乾脆大大方方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淺笑道:“殿下不介意吧? ”
 
吳世勳掃了眼周圍空閒的座位,懶懶一笑道:“介不介意……你不是都已經坐下了?本王有些好奇,你一個女子,不在家等著嫁人生子,卻為何要自己跑出來弄這麼一個茶園?”
 
漫夭微微一怔,他果然識穿了她女子的身份!皺眉道:“誰說女子就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女子也可以擁有自己的事業,她們也可以是獨立的,不一定非得依附於男子才能生存。”
 
她說:女子不一定非得依附男子才能生存?宗政無憂有瞬間的恍惚,怔怔地望住她,這十幾日,他時常看到她一個人端著一杯茶,很安靜地坐在那裡出神,彷彿靈魂脫離了軀體,不知飄向了何處。她看上去似乎永遠都是鎮定淡然的,縱使天塌地陷也不能令其動容半分。他忽然在想,這世上會不會有那麼一件事或者那麼一個人,能令這雙充滿智慧光芒的眸子現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他的身子往後一靠,忽然問道:“你可會下棋?”
 
她一愣,思維有點跟不上他轉變的速度。圍棋她不會,象棋她是高手,只可惜這個世界的人,似乎不知道有像棋這回事。她搖了搖頭,以為吳世勳定會失望,誰知他竟然說道:“本王教你。冷炎,去拿棋來。”
 
漫夭呆了一呆,這個男子行事當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難道是他寂寞得太久?
 
一刻鐘之後,冷炎很神速地現身,將棋盤放到二人的面前,她低眸一看,整個人愣在那裡,這棋,竟然是——象棋! ! !
 
吳世勳一邊擺棋一邊給她講這棋該怎麼走,這種情景像極了她在啟雲國寂寞無聊時自製一副象棋教泠兒時的感覺……
 
 
12.棋逢對手
 
漫夭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就這樣與他下著棋。她的面容沉靜淡定,心中卻百轉千迴。她佔用的是一個公主的身軀,來到這視人命為草芥的陌生世界三年,處處小心,行事謹慎。雖有榮華富貴在手,卻生活得十分疲累,寂寞無邊。
 
吳世勳看著白玉棋盤,神思漂游,他有多久沒與別人下過棋了,已經記不大清楚。他的手無意識的摩挲著棋子,漫不經心地落下,動作很輕,似是擔心重一點便會損毀了白玉棋盤一般。漫夭抬眸望了他一眼,纖細潔白的手指捻起看似被制衡住的一枚棋子放到中央,離手。
 
正在喝茶的吳世勳淡淡地掃了眼棋局,頓時心中一驚,眸光微變,她先前的每一步看似毫無章法,亂走一氣,然而,這一步,卻讓她所有的棋子形成了一個局,令他車不能走馬無法跳,象無處飛士不能支,他一子未失,將卻不得救,輸贏已成定局。他瞇起雙眼,定定地望住她絕美的容顏,眸光變了幾變,用肯定的語氣道:“你,會下這種棋!從何處習得?”
 
她回望著他的眼睛,試圖從那雙邪妄的眸子裡看出些什麼,但那雙眼慧深莫測,什麼也看不出來。她淡淡的笑,不答反問道:“殿下又是如何學來的?”她無法確定他是否同她一樣穿越而來,像他那樣的人,無論是或不是,又能如何?靈魂附身這種事太過詭異,若是傳了出去,以他們這樣敏感的身份,斷然不會是好事。
 
月光如水,傾灑在二人的身上,他們就那樣靜靜地對望,相互猜測疑惑著,心思各異,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樣長。桌上新添的熱茶,冒著騰騰的熱氣,在兩人的視線間升騰纏繞,如煙如霧。
 
吳世勳忽然笑了起來,道:“好!本王終於遇到對手了,再來一盤。這一次……本王可不會讓你。”
 
漫夭但笑不語,棋子歸位,依舊是她紅子他黑子,她淺淺笑道:“殿下先請。”
 
吳世勳也不推讓,起子先​​行,不再是初時的漫不經心,每一步都深思熟慮,漫夭越是多走一步,越是心驚。棋如人生,透過一個人的棋術,可看出此人心思之深,無法探測。縱使她全力以赴,仍覺有些吃力。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園子裡已沒有了其他客人,有侍女上來請示是否關門,她還未開口,卻見吳世勳皺了眉,面有不耐之色,棋中高手對決,通常都不喜被人打擾。她點了點頭,讓所有人都回去休息,沉魚最後一個離開,偷望了眼吳世勳,對當日之事仍心有餘悸,遠遠地朝他施了一禮。走到漫夭身邊,抬手為她拂去衣上的一瓣落花,再給她取了一件披風披在她肩上,聲音無限溫柔道:“公子,夜里天涼,你也早些休息。”
 
漫夭真誠道謝,笑看著她婷婷離去。這半月,她們之間相處得非常融洽,沉魚的新身份,也已讓人安排妥當。
 
黑夜寂靜,園中只剩下他們二人。
 
水面蓮燈漂移,映在水中浮光點點,紅色燭火散發著暖黃的光暈掩蓋了水色的清冷。柳樹環繞的櫻花樹下,他們一局棋持續了一個半時辰,誰也不會出言催促,給足對方思考的時間。
 
空氣中有淡淡的香氣,似有若無的縈繞著鼻尖,令人不自覺的心神恍惚。吳世勳看著對面靜坐的女子沉思中的面容,淡靜美好的不可思議,一雙充滿智慧的美眸,彷彿月光下的碧泉,清幽明澈,似是一眼便能望到人的心底去。這是許多年來他第一次用心去看一個女子,彷彿想要從這個女子身上尋找出什麼。
 
“殿下,離王殿下?”漫夭落子之後,見他毫無反應,一抬頭,他竟怔怔地望著她出神,那種目光是她從未見過的……透著思憶的空茫,她蹙眉輕喚。
 
吳世勳驀然驚醒,神色微變,眼中劃過一絲冷厲,轉瞬即逝,恢復一貫的邪魅深沉,捻起一枚棋子,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認識她半月有餘,除了老九為她起的璃月,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微愣,想了想,還是答道:“漫夭。”
 
吳世勳落子,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她眸光微垂,淡淡道:“不,是早夭的夭。”父親為她取得名字,不知道為什麼是這個字。後來,她自己理解的,命中註定,不長壽。
 
也許是燭光太柔月色太美,也許是多年尋覓難得棋逢對手,讓人容易卸下防備。
 
她執子望他,輕聲問道:“你呢?吳世勳……你父母一定是希望你一生無憂愁。”
 
他端起早已涼透的茶,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是半透明的白,淺淺地啜了一口,冰冷的茶水已有了澀澀的苦味,他嘴角噙著一抹毫無感情的笑意,隨口道:“是無有,就是什麼都沒有。”一生空茫,什麼都得不到,什麼也不會留下。
 
她怔了怔,他的聲音低低的沉,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她看不清他掩在濃墨色眼睫下的神色,只覺得這樣靜謐的夜,說著這樣的話,無端的讓人心情沉重,便輕笑道:“是你自己理解的吧?父母為孩子取名,怎可能取這種意頭。”
 
他緩緩抬頭,眸如深潭,反問道:“你又何嘗不是?有哪個父母會希望自己的孩子早死?”
 
她抿了唇,不再說話,園子裡再次靜默下來。他一徑地喝著涼茶,苦澀的味道從唇舌一直蔓延到心底,再從他身上散發開來,絲絲纏繞著空氣。
 
桌面棋盤之上,已剩寥寥幾子,兩人的面前,堆放著對方的棋子。這一局,和棋,歷經了兩個時辰。
 
與他下棋,極費心神,但是,前所未有的暢快,她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未遇敵手。她的外公是像棋專家,她從小受到熏陶,喜愛象棋,與外公博弈是她小時候最大的樂趣,後來外公去世,在父親的嚴厲管束下,她只能在無人的時候,自己和自己玩。
 
吳世勳亦是如此,很久沒有這樣與人下棋了,一局和棋,有意猶未盡之感。但今夜,卻不是下棋的好時機。
 
忽有風起,捲起柳梢枝頭,帶著冰冷的寒煞氣息,拍打一樹殘紅,落花似血。一股強烈的蕭殺之氣,瞬間充斥了整個園子。宗政無憂眸光遽冷,面色卻是從容,勾唇冷笑道:“都現身吧,本王沒有耐心再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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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等一下就要出去了....
7:20....
如果沒改到,sorry啦~~
今天回來會重發1~12...
所以先讓你們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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