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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溫潤如玉

漫夭醒來,已是第二日傍晚。身處陌生之地,房間陳設簡潔,但房中物品樣樣精緻考究,就連桌角一個不起眼的青花瓷瓶都價值不菲。

四周很安靜,她隱約記起迷糊之中,有人餵她喝藥,然後她一覺睡到這個時侯。用手摸了摸額頭,熱度已經消退,身體也不那麼難受了,看來是那碗藥的作用。定是那馬車中的男子為她請了大夫!可是,她的內力,為什麼還未恢復?

起身下地,她緩緩步出屋子。外面院子很大,卻看不見一個人影。她略感疑惑,忽有一陣琴音傳來,輕靈悅耳,她便循著琴音而去。

羊腸石子路的盡頭,是清碧幽翠的竹林,林子中央有片空地,三層石階往上,潔淨的地面平滑如玉,一名男子很隨意地盤膝而坐,背對著她的方向,琴音自他指尖流淌。夕陽餘暉傾灑在整片竹林,柔和的橙黃光線​​,伴著清風帶來的淡淡竹香,以及悠遠清揚卻暗含滄桑的琴音,令人沉醉,不覺中神思有些恍惚。

“你醒了!”男子一曲罷,雙手平置琴弦之上,回首望她,目光溫和,就好似和一個熟人打招呼似的,親和隨意。

眉峰似劍,朗目如星,朱唇薄削,五官輪廓分明。當真是英俊非凡,令人一見而不可忘。然而,這本該是冷峻之相,一笑,卻給人清雅溫潤之感。漫夭有瞬間的怔愣,這便是昨夜出手救她的男子嗎? “昨晚,是公子餵我喝的藥?”

男子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漫夭十分真誠地說道:“謝謝!”自記事起,父親就要求她獨立,每逢生病,都是司機開車送她去醫院,剩下的,只有她一個人面對。從來沒有人……會在她吃藥的時候,為她遞上一杯水,從來沒有過!來到這世界三年,除了每月一次因小時候落下的輕度頭痛之外,這是第一次生病。

她看著男子英俊的面容,她忽然覺得有幾分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卻又說不上來。

男子笑著道:“舉手之勞罷了。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漫夭走上前去,在男子對面以同樣的姿勢坐下,淺笑道:“已無大礙,勞公子費心了。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男子清雅一笑,道:“在下見姑娘昏迷不省人事,擅自將姑娘帶來此處,姑娘你莫怪在下擅作主張就好。”

漫夭輕笑搖頭,道:“公子哪裡話,您一片好意,我又豈會如此不知好歹!”

男子望著一身男裝扮相的女子,美眸明澈,慧光暗藏,清雅脫俗的氣質,有種說不出的動人韻味,可謂美之極致。他目光清亮,緩緩說道:“既如此,你我二人也無需說這些場面話,倒顯得生疏又庸俗。”漫夭笑著點頭,他又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漫夭微愣,她的名字不少,但似乎都不大適合說出來。男子見她微微一頓,便無謂笑道:“倘若有所不便,就無需勉強。不知姑娘,可會撫琴?”

此人很會察言觀色,且善解人意,她只稍有猶豫他便轉移話題,輕而易舉避免尷尬場面。漫夭含笑道:“略懂一二,不敢在公子麵前班門弄斧。”

她是因這具身體的前主人精通琴藝,未免露出破綻,曾暗中習琴,哪知彈奏起來竟輕車熟路,彷彿她自己本就會似的。之所以費心思請沉魚去茶園撫琴,是想藉她之名,且她自己也不願為娛樂客人而撫琴奏曲。回想方才聽到的琴音,她略作思索,道:“不過,我覺得公子方才彈奏的曲子,聽起來悠遠輕揚,實則……清悅浮於表,滄桑刻於骨!”

男子一震,星眸灼灼,凝視著她,目帶欣賞道:“能夠聽出此曲悠揚背後暗含的滄桑感,可見姑娘琴藝不俗。這首曲子名為'前塵',是在下七年前所創。”

他看上去年紀也就二十左右,七年前才十三四歲,就能創出如此優美又有深度的樂曲,實為不易。漫夭不禁嘆道:“公子於琴造詣之高,實在令人佩服!只是……以公子七年前的年歲,又何來這般深刻的滄桑之感呢?”

男子嘴角溫和的笑容微微一僵,漫夭頓覺失言,立刻笑道:“在下只是隨口問問,公子不必作答。”她抬頭看了眼暗下來的天色,站起身,拱手道:“此次承蒙公子相救,我心感激不盡!他日若有機會,定當厚報。今日天色已晚,我也該告辭了。”

男子也站起身,面色依舊溫和,道:“姑娘昏迷之中,一日未曾進食。在下已命人為姑娘準備了吃食,不如用完再走?”

漫夭推辭道:“公子好意我心領了,但我還有要事待辦,今日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男子輕笑搖頭,道:“既如此,在下也不便強留。此處為東郊客棧,離繁華市區還有一段路程,我這就命人為你準備馬車。”

她還以為這裡是男子的府宅,想不到竟是一家客棧!應該不會只是一家普通的客棧吧,否則怎會有如此寬闊雅緻的園子以及那般精緻考究的房間?漫夭微笑道別,沒有去問男子的姓名,她相信他若方便定會主動告知。男子望著馬車消失的方向,輕輕笑道:“果然是個通透的女子,我們……很快還會再見面!”

漫夭到了東城市區就下了車,想了想,還是準備先去一趟茶園。她一夜未歸,泠兒與蕭煞今日見到茶園裡的屍體,定會為她擔憂,四處尋找。她雇了輛普通的馬車,來到攏月茶園,剛下車,原本安靜的天水湖岸,忽然惊現數十名官衙侍衛,將她團團圍住。為首的侍衛統領上前幾步,驚豔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地打量,最後點頭道:“長得這麼美,應該就是他了,攏月茶園的老闆璃月公子!抓起來!”

漫夭心中一驚,神色依舊鎮定,問道:“這位大人,在下所犯何事?”

侍衛統領面色冷厲道:“昨夜離王在攏月茶園遇刺,陛下龍顏震怒,命刑部徹查此事,凡是有關之人,一律抓回去嚴刑拷問。帶走!”

 

18.牢獄之災 一

她就這樣被關進了臨天國的刑部牢房,毫無選擇!

“主子!”剛踏入牢房,泠兒就急急地撲了過來,緊張地問道:“您去哪裡了,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茶園怎會有那麼多的屍體?您有沒有受傷?快讓我看看!”

漫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只笑著道:“我沒事。”泠兒這才鬆了一口氣。

周圍牢房關著的茶園其他人,都著急地喚著“公子”,漫夭淡笑著安撫道:“放心吧,都會沒事的。”她的神色鎮定從容,清澈的眸子有一種讓人安定的力量,眾人都靜了下來。漫夭的目光落在對面牢房唯一看不出焦急神色的沉魚身上,停頓了幾秒,見沉魚望過來,便輕鬆隨意地一笑,沉魚微微一愣,隨後也回她一笑。漫夭掃了眼四周,沒見著蕭煞,便低聲問泠​​兒:“蕭煞沒進來吧?”

泠兒點頭,用同樣低的聲音道:“主子一夜沒回府,我們以為主子歇在園子裡了,所以我提前去了園子,給主子送早膳,結果剛進去,就莫名其妙被抓。蕭煞一定是發現了那些侍衛,所以就躲開了。唉!這個蕭煞,怎麼不守在園子附近,阻止主子過去呢?”

漫夭蹙眉,昨晚現場之人除她和宗政無憂以及冷炎之外,再無活口,為什麼一大早就已經有府衙之人等著進園子查看屍體?離王遇刺之事究竟是誰傳出去的?難道昨夜除他們之外還有別人在?她搖了搖頭,道:“不怪冷炎!我是坐馬車去的,就算他在園子附近,看到我的時候,也已經來不及阻止了。希望……他能看到我留下的訊號。”

泠兒問道:“什麼訊號?”

漫夭道:“我讓他去找一個人。只要這個人肯來,那我們至多受些皮外之苦。”

泠兒道:“如果這人不肯來呢?”

漫夭美眸慧光流轉,勾唇輕輕一笑,道:“他會來的!”

見主子十分肯定的模樣,泠兒放下心來,又問道:“主子,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漫夭輕嘆:“只要他們走正常的審案程序,我就不擔心,怕只怕……嚴刑逼供,屈打成招,有人等不及,想讓我們成為這起刺殺案的替罪羊。”

泠兒驚道:“他們敢!我就算拼了一死,也不會讓別人傷害到主子!更何況以主子的身份……唔……”

她話沒說完,漫夭忙摀住她的嘴,在她耳邊低聲道:“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我的身份,絕對不能說出來。”

泠兒奇怪地問道:“為什麼不能說啊?”

漫夭黛眉輕蹙,眸光深沉,道:“倘若在這個時侯,我的身份洩露,讓有心人利用了去,很有可能會引發兩國爭端。”泠兒眨了眨眼,表示不明白。漫夭又道:“離王善謀略,智計無雙,此次用計大敗北夷國,其他國的國君必定將其引為心頭大患,唯恐將來會侵其國土,或者影響到野心家吞併天下的決心。而此次聯姻,皇兄選擇的正是離王,如果有人散播謠言,稱我們此次聯姻的目的,是想暗中除掉離王,那麼,以帝王的猜疑之心及臨天皇對離王的寵愛,就算我們這一次能安然度過此劫,以後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

“這麼複雜啊!”泠兒驚嘆,萬分敬佩地望著自己的主子,道:“還是主子思慮周全!可是,誰會想要破壞兩國聯姻呢?”

漫夭道:“那得看,若是聯姻成功,對誰造成的威脅最大了。”雖然離王拒婚,但她曾在大殿宣稱,會讓離王在半年之內心甘情願娶她。而且,就算最終離王不肯娶,名單之中,還有一個與離王關係最親近的九皇子。在別人眼中,無妻無妾的九皇子,比任何人的可能性都要大。

泠兒還想問點什麼,卻見漫夭面露疲色,便扶著她去早已看不出本色的單子上坐了。

牢房陰暗潮濕,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子霉味。沒過多久,漫夭便覺得頭又開始昏沉,額頭漸漸發熱,剛好轉一些的風寒有加重的跡象。牢中的晚飯只有一個冷饅頭,又乾又硬,跟石頭似的,至少也​​是兩天前剩下的。她不禁皺眉,早知道應該在東郊客棧吃完飯再走了,至少吃飽了能增強點抵抗力,否則,以她目前的狀況,恐怕等不到人家用刑,她就支撐不住了。

泠兒見她不吃饅頭,臉色也紅潤得不正常,探了她的額頭,驚叫道:“呀!好燙啊!來人,快來人啊,我們主子生病了,快幫我們請個大夫。”

獄卒罵罵咧咧地大步走過來,使勁兒踢了牢門,大聲喝斥道:“叫什麼叫!再叫,老子上鞭子伺候!你以為你們是誰?病死了更好,都死了老子就不用這麼晚還在這兒看著了。”罵完轉頭就走了。

泠兒瞪著眼睛,氣得說不出話來。漫夭無力擺手道:“算了,說什麼都沒用。進了這裡,他們就沒打主意讓我們活著出去。”

泠兒氣呼呼地對著獄卒的背影啐道:“狗仗人勢!以後別讓我碰到你們!……主子,您​​的身子好燙,這可怎麼辦?”

刑部尚書餘大人到的時候,漫夭背靠著牆,坐在地上昏睡,被一盆冷水潑醒。泠兒眼疾身快,連忙撲在她身上,擋去了一半涼水。冰冷的觸感令她身子一抖,一縷一縷的濕髮遮蓋住她滾燙的面頰,還未作出反應,已被人架了出去。泠兒慌忙拉住她,不敢鬆手。餘大人不屑地譏笑著,陰冷著聲音道:“一起帶走。”

刑房。幾十種刑具一應俱全,每一種都足以讓人生不如死。火爐裡的火燒得很旺,滋滋地濺著火花。她被衙衛扔在地上,一點力氣也無。

餘大人戴著碩大戒指的肥胖的手,拈著一張寫滿供詞的紙張,陰陰說道:“這是你買兇行刺離王的罪狀,只要你識相一點,乖乖地簽字畫押,就可免受皮肉之苦。”

漫夭眉頭一皺,譏笑道:“我還以為餘大人至少要走個過程,想不到,連審都不用審,就直接逼我認罪!”

餘大人陰笑道:“此事無需審,已經很明確了。”

漫夭面色疑惑道:“明確?請問大人,我與離王無冤無仇,離王又是我茶園裡的客人,也就相當於我的衣食父母,我為什麼要殺他,斷自己財路?”此時此刻,只能拖延時間,希望蕭煞能盡快趕到。

餘大人道:“因為你是北夷國的奸細。”

調查不到她的身份,便給她安上這麼個罪名,這些人果然夠狠!漫夭不動聲色,緩緩說道:“大人說我是北夷國的奸細,證據呢?”

“你來歷不明……”餘大人才開口,刑房外有人沉聲截口:“餘大人,不必跟他講這些廢話!難道你看不出她在拖延時間嗎?”

牆外之人說著話已經邁步走了進來,漫夭見了此人,心中一驚,眸光瞬變。

 

19.牢獄之災 二

想不到他竟會親自出面! !臨天國太子,臨天皇第二子宗政筱仁,有傳聞說他的太子之位,是他小時候,他母親用性命換來的。此人面相陰柔,一雙狹長狐媚眼,暗中流轉著陰毒狠辣之光。

餘大人連忙行禮,命人為他搬來一張椅子坐了。宗政筱仁翹著腿,斜睨著地上濕髮遮面的漫夭,慢聲道:“餘大人,你還在等什麼?”

餘大人立刻對旁邊的獄卒使了個眼色,那人會意,從火爐之中取出燒得通紅的烙鐵,朝著漫夭走了過去。餘大人道:“璃月公子,你就乖乖認了吧,不然,這烙鐵烙在身上的滋味可不是好玩的。”

泠兒大驚,欲掙脫衙衛。 “你們要幹什麼?不准傷害我主子!”

宗政筱仁不悅地皺起眉頭,語調陰沉道:“他是什麼人?也敢在本太子麵前大呼小叫!掌嘴。”

漫夭一驚,根本來不及也無力去阻止。宗政筱仁身邊的兩名侍衛大步上前,一人抓住泠兒的一隻肩膀,力氣大得像是要卸掉她的胳膊,泠兒想掙扎,卻發現根本動彈不了,彷彿那兩名侍衛知道她會武,特意壓制她似的。

“啪、啪、啪……”連甩了十個耳光,聲音響亮,落在漫夭耳中,就像鐵鎚敲在她心上一樣。泠兒與蕭煞是她在這世上最親近的兩個人,她抬頭望著泠兒高高腫起的烏青面頰參雜著鮮紅的血絲,她瞳孔一縮,心疼不已。

泠兒眼中的主子,從來都是淡然鎮定的,此刻見她眸中有著隱隱的自責,便強忍痛意,扯著嘴角,道:“主子,我……沒事。”

靈秀的雙頰都腫成饅頭了,怎麼可能沒事!漫夭緊緊抿著唇,怒目望向宗政筱仁,強撐起身子,一字一句,冷冷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太子,傷害了我的人,你會後悔的! ”

宗政筱仁不屑地冷哼一聲,道:“後悔?笑話!本太子警告你,不要用這種眼光看著我,比你的眼神狠上百倍千倍的,本太子也見得多了,可我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所以……收起你的恨意,否則,你會死得更快。”

漫夭冷笑道:“也對,以太子的陰辣狠毒,不知殘害過多少無辜性命。像你這樣雙手沾滿血腥的人,小心冤魂……半夜上門索命!”

宗政筱仁道:“死到臨頭,還敢逞口舌之快……主僕情深是吧?來人,繼續掌他的嘴!”

漫夭驚怒,大聲喝道:“住手!太子,你在這裡耗時對付我是沒有用的,離王他已經知道買兇之人是你。”

宗政筱仁睇了她一眼,毫不在意道:“他沒有證據,知道又如何?”

他竟然一點也不擔心吳世勳會知道此事?看來他們之間的鬥爭,雙方早已是心知肚明。證據?漫夭忽然眸光一轉,道:“誰說沒有證據?你先請無隱樓的人沒請到,然後退而求其次,請了烏嘯門的殺手……”

宗政筱仁面色一變,脫口問道:“你怎麼知道?”他一再叮囑烏嘯門的人切不可暴露身份,而且,此人還知道他請無隱樓的殺手沒請到。

漫夭面含譏誚,道:“太子以為,離王為何那麼晚還留在茶園與我下棋?”

宗政筱仁凝目審視,反問道:“你的意思是,他特意布了一個局,等著我派人過去殺他,他好趁機搜尋證據?”

漫夭笑得深沉,並不回答他的問話。這個太子,一看便知是心胸狹隘之人,猜疑心極重。她若是說得多了,難免露出破綻,還不如給他空間,讓他自己想像。拖得一時是一時。

宗政筱仁皺著眉頭,在刑房來回踱步,心中暗道:為何父皇一大早就得知老七遇刺的事?這麼多年,老七從來不主動進宮的。而父皇一向對他不是很信任,這次為何只安排向著他的餘大人一人負責審理此案,莫非是有意試探?如果老七手上真的有證據,父皇為什麼還要試探他?

他忽然頓住腳步,神色質疑,回頭看著漫夭,陰冷著聲音說道:“老七為人冷漠,怎可能會與你說這些?你可別告訴本太子,這都是你瞎猜的!”

漫夭一怔,沒料到他這麼快就回過神了,於是,道:“離王這半月,每日光臨茶園,與我品茶談心,早已相熟,又逢棋藝相當,自然視對方為知己。如此,無意中透露一兩句,也不為奇。”

宗政筱仁眉頭一擰,半信半疑,走到她身旁蹲下,用手搭上她的脈搏,片刻後,他眸光一厲,一把揪住她的頭髮,眼神陰狠道:“你敢誆騙本太子,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知己?哼!你以為老七的知己是那麼好當的?如果他當你是知己,他能不為你解了'散香'之毒?你中了毒,他卻無事,就說明他對你有防備之心,試問,這樣的人怎可能視你知己?”

漫夭一怔,她中的果然是“散香”之毒!曾聽蕭煞提起過,中這種香的本人聞不到香氣,但是會在十二個時辰內內力全失,且中毒之人的身體會散發一種很淡的香氣,周圍的人聞到此香,會導致心神恍惚,也會逐漸失去內力。難怪吳世勳下棋之時曾望著她怔怔出神,她喚了好幾遍他才回過神來,然後他面色有異,望著她的目光復雜。後來他引黑衣人挾持她,應該是想試探她與那些黑衣人是否同夥!可她究竟是如何中的“散香”之毒?越想感覺頭越沉,昏昏欲睡,但被宗政筱仁揪住頭髮,頭皮似要被生生剝裂開,痛感令她神智清醒了少許。

她被迫昂起頭,看著面前的男子,微喘道:“不管怎樣,太子都請仔細想想,這整件事情,有太多的巧合,一定不會簡單。我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就算你殺了我,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宗政筱仁眸光轉了幾轉,晦暗難明,看了她半響,方道:“但你欺騙本太子,你應該受到懲罰!哦……對了,我聽說璃月公子貌比潘安,長得不比老七差,本太子還真想見識見識。”

他用手慢慢撥開她面前的濕髮,一張未施粉黛的絕美面容在他眼前呈現,清雅脫俗!竟比他府上任何一個嬌妻美妾還要美上萬分。宗政筱仁瞳眸倏地一亮,看得有些痴了。

“太子,太子!”餘大人見他這目光比當初見自己女兒時還要驚艷,頓時皺眉輕喚。

宗政筱仁回神,道:“傳言果然非虛!瞧這張臉,美得人神共妒,可惜……生錯了男兒身。”他輕搖著頭,萬般惋惜地嘆著,低眸打量她半伏在地上的纖瘦身軀,單薄雙肩,細腰……怎麼看都像是女人的身體,可那喉結看起來,卻是真真實實,他不由伸手去摸,身後傳來餘大人一聲咳。他頓住動作,對身後之人一揮手,道:“你們先退下!這件事,本太子要親自處理。”

餘大人縱有不滿,也只得退下。

“我不出去,主子,主子——”泠兒拼命掙扎,結果被打暈提了出去。

漫夭見宗政筱仁目光淫邪,心中一突,手握成拳狀,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太子,你想幹什麼?我……是男人!”

宗政筱仁緩緩湊近她,灼熱的鼻息全噴灑在她因發燒而潮紅的面龐,低聲笑道:“男人又如何?本太子今日就為你……破一回例。”

漫夭心中一驚,頓覺無措,此刻的她,一點反擊能力都沒有,只得強作鎮定,冷聲道:“宗政筱仁,倘若你今日敢冒犯於我,他日,我定會讓你付出比此更慘痛千百倍的代價!”

宗政筱仁微微一愣,此人的氣勢倒是強得很,但他也不是被嚇大的!用手撫上她的臉,一雙狐媚眼輕佻帶笑道:“看你,話不由心,本太子還沒開始呢,你的身子就已經這麼燙了!”說著一手去撕她的衣裳,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唇便覆了下去。然而,唇上傳來的,不是香滑柔軟的觸覺,而是冷硬如堅冰之感,令他的身子瞬間僵住。

 

20.入住離王府

一把閃爍著寒芒的劍,橫在漫夭與太子之間。


“何人如此大膽?!”宗政筱仁大怒,一扭​​頭,對著的是木頭人冷炎,而冷炎身後,吳世勳正面無表情地睥睨著他,鳳眸冰冷深沉。宗政筱仁身子一震,鬆開漫夭,站起身,牽了唇角笑道:“七皇弟,你怎麼來了?你可是從不進這種地方的。”

吳世勳似笑非笑,語帶譏誚,道:“二皇兄為皇弟之事如此操勞,做皇弟的,又豈有不到場之理?”他的目光越過太子,看著被蕭煞扶起的狼狽女子,只見她濕髮結縷,面色有異,渾身虛弱無力,便回頭,冷冷望了眼跟進來的餘大人,沉聲問道:“你們對她用刑了?”

餘大人身子一顫,忙道:“沒,沒有。下官只是見他睡著了,叫也叫不醒,便讓人潑了……潑了點涼水。”

蕭煞橫眉,冷哼一聲,他識得輕重,故而強忍怒氣。漫夭心神一鬆,當即支撐不住,在軟倒下去之前,望著吳世勳,淺笑輕言:“你,終於……來了!”

吳世勳一怔,那麼淺的一個笑容,那麼輕的一句話,卻彷彿包含了無數的意義。她就那麼堅信他一定會來嗎?心微微一動,見女子倒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他不禁皺眉,下意識地掠了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女子接了過來。

蕭煞感覺懷中一空,微微怔了怔,欲開口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冷炎抬了抬眼,又若無其事地垂下。太子與餘大人都愣住,很是詫異的瞪大眼睛,似是撞見了天底下最新奇的事物,這個冷漠無情,連侍女都不讓近身的​​離王,竟然會從一個男人的懷裡奪過另一個男人的身體抱在自己懷裡?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吳世勳同樣愣住,感受著懷裡纖細滾燙的身軀,繼而釋然,是因為這女子注定了遲早會成為他的人,所以他才會這麼做!他吳世勳的女人,怎麼能讓別的男人碰?他望著女子麵上不正常的紅暈,不自覺地緊了緊手臂,抱著她,就往刑房外走去。

餘大人回神,慌忙阻攔,“王爺請留步!”

吳世勳面色一沉,已無心思與他們周旋,冷聲道:“餘大人還有事?”

他目光冷厲,看得餘大人心中一驚,太子接話道:“七皇弟懷中之人是父皇欽定的要犯,如果你就這麼把人帶走,那你叫餘大人如何跟父皇交代?七皇弟,你還是別為難餘大人了!”

餘大人連連點頭,宗政無憂挑眉,眼中已有不耐,道:“該怎麼交代,是你們的事,與本王何干?人,本王是一定會帶走!誰想要人,讓他來找本王就是。”

餘大人道:“這,這,這……王爺……”

吳世勳看也不看他,轉頭斜掃了眼太子,冷笑道:“是誰一再想要本王的命,本王心中有數!這已是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有下次,本王……再不會手下留情,好自為之吧!還有,烏嘯門膽敢與本王作對,三日之內,本王必會讓他烏嘯門,從這個世上……永、遠、消、失。”

宗政筱仁心頭一凜,暗暗握緊拳頭,再無一句話出口。餘大人眼睜睜看離王抱著他牢中皇帝欽定的犯人張揚著離去,低下頭,不敢吭聲。

 

離王府。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樹梢的空隙,照進半開著窗子的寬敞房間,透著茸黃的暖意。

吳世勳坐在床邊,側頭凝視著女子平和靜美的睡顏。她睡得真是安穩,安穩得讓人羨慕。一定要有愛情,她才會心甘情願麼?愛情,對一個無心無情的人而言,是多麼陌生而遙遠的字眼!他自嘲一笑,伸手端過身旁的藥碗,這個時辰,她也該醒了。

漫夭醒來之時,端著一碗藥的完美如仙的男子,靜望著她的一雙邪美深邃的瞳眸,蕩漾著點點溫柔,就那樣闖入了她的眼簾,讓人粹不及防,淹沒在那一池春水噹中。她呆了一呆,蹙眉不確定地喚道:“離王……殿下?”

吳世勳靠著床欄,烏黑的長發隨意的披散著,滑落在床,與她枕邊秀發糾纏在一起。他“嗯”的一聲,有一半兒音是從鼻腔裡發出來的,慵懶地拖著長長的調子。聽在耳中,就好像有一隻柔軟的手,在人心底輕輕地撓。

女子明澈的眼,有著剛睡醒的惺忪和迷茫,讓人看了心頭綿軟。他垂下眼睫,伸出一隻手去扶她。很輕的聲音,緩慢的語調,道:“起來,喝藥。”

漫夭坐起身,他將藥遞到她唇邊,她怔怔地望著端著藥碗的那隻手,修長有力的手指,骨節分明。這隻手的主人,是吳世勳!他在餵她喝藥? !她的目光順著那隻手,緩緩上移,那是一張完美到極致的面容,閉眼如仙,睜眼似魔。他此刻半垂著眼,慵懶的神情,似是被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整個人透著致命的吸引,讓人不自覺的想要靠近。

吳世勳見她只是看著他發楞,劍眉一皺,邪魅勾唇,意味不明地笑道:“這種餵法不滿意?”

漫夭回神,低了頭,正待伸手去接藥碗,他卻忽然抬手,送到自己嘴邊喝了一大口。她詫異抬頭,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他的手已托起她的下巴,唇瓣相接,柔軟的觸感來不及體會,苦澀的藥汁已滲透進口腔。她瞪大眼睛,一時失去反應,忘記吞嚥。

“咳、咳、咳……”劇烈的咳嗽,她滿臉通紅,瞪著一旁的罪魁禍首。

吳世勳輕輕挑眉,勾起一邊嘴角,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緩緩說道:“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突然變笨了?”

漫夭氣結,伸手奪過藥碗,一口氣灌了下去。再毫不客氣的將碗重重放回他手中,面帶疑惑道:“你是不是,被……上身了?”

吳世勳挑了眼角,沒開口,只一個眼神遞過去,“何意?”

漫夭語氣淡淡道:“不近女色的吳世勳,突然轉性,一再輕薄我,我只能懷疑你被人上了身!”

“哦?”吳世勳放下手中的碗,整個身子轉向她,雙臂撐在床上,將她圈在中央。眸光犀利,定定地看住她,似要看進她的靈魂裡去。半響方道:“那你……又是上了誰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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